【異族新娘】紅裳 |
初見他的時候,我年紀尚小。 他看見我的時候,很是驚訝。畢竟我和身邊們那些裝扮得雍容華貴的姊姊們不一樣。 樸素而渺小。 然而,他卻輕輕的摸了摸我的頭,露出相當溫柔的微笑。 「真是漂亮呢。」他這麼說著,聲音與他容貌如出一轍的溫文儒雅。 就這麼一句話,便使我願意為他奉獻出我的一切。 ※ 就如一切爛漫而單純的故事一樣。他是有錢人家的少爺,擁有了這整個府邸。 他相當的優秀,飽讀詩書,待人真誠,溫文爾雅。只是他長年頑疾纏身,身體相當虛弱,最近幾年更是連這府邸都出不了一步。 但儘管如此,全府上下仍然無人會輕看他的能力。對他們來說,他便是唯一的主子。 這樣的他,是個相當愛花的人。 或許是因為寢室鄰近花園吧,平日裡他便經常隔窗賞花,身體狀況不錯的時候,他也會在花園走走繞繞。我只有在那個時候才有辦法見到他。 為了能再讓他多誇我一句,平日裡我就努力著裝扮自己,想讓自己看起來漂亮可愛一些。 一開始他還會看看我,但我最近卻越來越少見到他了。 他已經很久不到花園散步了。 ※ 那一天,我從他窗下聽見了一位先生和老管家在說話。 「少爺的狀況如何?」 「不是相當客觀啊,林少爺這是命中帶煞,才會久病不癒,到了這時候才請本道處理,已經錯過了却煞的大好時機啊。」 「怎麼、怎麼會……先生,請您務必救救咱家少爺啊!」 「哎……這事不容易啊……」 我在窗外聽著,覺得心都揪成了一團。 我是知道的,他的身子每況愈下,再這麼下去的話,迎接他的將是毀滅的終結吧。 如果可以的話,真是希望,萬分的希望,能替他生病,能替他逝去。只願他能活得健康而長久。 那位先生似乎踱到了窗邊,看見了我,他思索斟酌了好一陣子,才又回頭道: 「或許,也並不是沒有辦法。」 「先生!先生但說無妨!」 「……先給林少爺沖喜吧,煞氣若是能消弱一些,本道或許能找出方法解決的。」 就因為那位先生的這句話,全府邸的人都動員起來了,處處尋覓,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生辰八字與他相符的女孩。 而我,只能在一旁看著,全府邸的人為他們準備婚禮。 婚禮的當夜,我陪伴著新娘進入他的房間。 「真是漂亮呢。」他溫柔的笑著,這麼說道,卻不是對著我說。 如果可以,我多希望我能夠哭出來。 ※ 我已經,很久很久沒有見到他了。 新娘不喜歡近花園的房間,怕有蟲子,於是貼心的他便隨著新娘的意,搬遷到了別的房間去住。 他將原本的房間改成了書房,我原先還期待著喜愛看書的他能多回來這裡幾次,但經過了許久的盼望和等待,我明白了一件事。 他不會再回來了。或許是為了陪伴新娘,也或許是因為病尚未根除。 原先因為他喜愛而一直有人在整理著的花園,最近就算長了些雜草也沒人要理會了。姐姐們都吁嘆著,嘆她們的主兒不會再垂憐她們。 我也嘆著,嘆我無果的愛情。 ※ 那天晚上,夜風很涼。明明是盛夏,風卻涼得令人忍不住寒顫。 我在半睡半醒之間,隱約看見有個人背著月光向我這邊走來。 是他。 他的穿著十分單薄,看起來像是在睡前出來散步的。 逆著月光的他,身周彷彿散發出了淡淡的光圈,薄弱的身影彷彿它只是一張紙,只是一抹虛影,風一吹便會消逝在我眼前。 但他並沒有消失。他抓著手臂,看起來很冷的樣子,吹著過涼的晚風朝我走近。 他看著我,我也看著他,沉默在我們之間擴散,然而我卻覺得有一種靜謐的平和在我心中逐漸蔓延開來。 「您在這裡啊。」 雖然悅耳,卻讓人覺得冷淡的女聲響起,他的新娘端著一盅湯藥走近,帶著幾分倨傲,冷冷地盯著這裡。 「是啊,我知道妳不喜歡來花園,只能自己來了。」 他笑著,久違的笑容就如以往般溫和,一直以來都因見不著他而煎熬著的心彷彿得到了救贖,為了他的一如既往。 「秋兒,妳瞧,這花漂亮吧。」 他喊他的新娘,而新娘順著他的目光看到我身上,在他看不見的身後,露出了鄙視的表情。 「這花不算什麼吧,真要說,您身後那些牡丹更加符合您的身分呢。」 「……或許,是吧。」 他用愛憐的眼光看著我,而我看出他的眼底有一絲難掩的落寞。 「今晚夜風涼,您還是快快喝下這盅藥,早些休息吧。」 「……秋兒,妳知道,即使妳並不情願嫁到我們林府,我也不在意。我可以待妳如親妹,只希望妳是要有什麼難題,可以讓我與妳分擔嗎?」 「……那麼,就請您喝完這湯藥,早些休息吧。」 他沉默了半晌,最終接過了那碗湯藥。 我心底突然有種莫名的恐慌,我希望他別喝那碗藥,我想出聲阻止他,我想搶過他手中的碗。但我卻做不到。只能任憑晚風吹過我,吹得我沒有依靠的身子不止的搖晃。 我從來沒有這麼悔恨過,悔恨我只是區區一株桔梗花。 我無法阻止,他喝完了那碗湯藥。 他咳嗽著,點點的紅色染上他掩住口鼻的薄袖。 他咳嗽著,虛弱如紙的身體弓著,難受的跌到地上。 我無法阻止,他明知結果卻仍然服下了那碗湯藥。 「——文遠,我要的,你這輩子都給不起。」 他的新娘仍然站著,俯視著他,然而表情卻是無盡的憂傷,彷彿方才凍住她容貌的那股冷只是一種假象。 他倒在我的身旁,視線範圍中變得只有我的存在。 我難過的看著他,他也看著我。 好半晌,他才輕輕的動唇,說了句:「果然好漂亮啊。」只有唇形而發不出聲音,我無法感到高興,只能覺得悲傷。 ※ 我多麼希望,此刻我有辦法,可以哭出來。 如果真能哭的話,我想那必將是如血液般鮮豔的紅吧。 我向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祉們祈求著。 那鮮紅的淚水能將我的一切打紅,我願做他的新娘。 我願將我的一切都奉獻給願意說我漂亮的他。 我願,我能在另一邊,與他有同樣的身分,與他白頭偕老。 我願…… -FIN。 【後記】
諸位夜安,我是羲皇。 這次看見這個異族新娘的企劃,老實說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好想畫畫噢噢噢噢噢—-- 不過我的繪板早在一年前就壞了,嗚呼哀栽Q_Q 一想到要寫文,不知為何,就想到了花與人相戀的故事。 我在這個故事的表達方式上思考了很久, 最後完成的作品其實也跟我原先的想像有所出入。 但我覺得,原本創作就是該有所取捨。 今天我既然選擇了這樣的寫作方法,那就該把一些不必要的東西刪除掉。 我是以愛上了人類的花為視角, 花是不可能到處走動的, 有些事情她不可能會知道,我也就沒寫出來了。 該說基本上就連花具有思考能力的本身都感覺有些超脫邏輯。 不過我相信,花真的會因為人們的讚賞而開得更加美麗。 在這邊其實我很想強調, 這株桔梗因為得到了誇獎,而拼命想要生長得更為漂亮的那種感覺。 桔梗花原先預定的結局是: 「被男主咳出的血給染紅,在最後化做穿著紅色中國式新娘禮服的少女, 如願的跟逝去的愛人長相廝守。」 但不知道為什麼, 真的要寫到的時候卻總覺得有些靈異(爆笑(你 嘛,總而言之,最後就成了這樣的作品呢。 2015.9.1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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